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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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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6 章

第二天,太陽光照進屋裏的時候,王業美也睜開了眼。他先是恍惚了一下,然後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——

我怎麽就睡著了???

王業美急忙查看手腕上的鎖鏈,確定其完好無損地纏繞在倆人手間後,一把拎起聞覺,懊惱道:“是不是你——”

“不是我。”聞覺否認,“是你自己堅持不住,我能對你做什麽?”

“出家人不打誑語。”

“我早就不是出家人了。”聞覺從喉嚨裏發出一句模糊的聲音,接著又放了一句狠話:“我若是想對你做什麽,絕不叫你見著今天的太陽。”

謔,這口氣。

習慣使然,王業美剛要嗆幾句,卻聽聞覺突然關心道:“你可覺得身上哪裏不舒服?”

對方眼睛睜得圓圓的,亮晶晶的,看上去無比真誠。

王業美動了動脖子,伸了伸胳膊,沒覺得哪裏不舒服,“挺好的,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。”聞覺錯開視線,掩蓋住眼中探究揣摩的意味。

天已大亮,王業美搖了搖鎖鏈,明知故問道:“想解開嗎?”

聞覺點頭。

王業美:“還記得我昨晚說的話嗎?重覆一遍。”

聞覺多少有些不情願,但好漢不吃眼前虧,便生硬地把王業美昨晚說的話重覆了一遍:“愛是尊重,是守護。愛他就尊重他的意願,守護他的尊嚴。”

王業美點點頭,邊解開鎖鏈邊說道:“很好,那今天,我就來教你什麽是尊重。”

重獲自由的聞覺活活動了活動手腕,道:“不用你教。我沒殺你,就是對他的尊重。”

嘿,這小子。

王業美氣不打一出來,擼起袖子就要繼續鎖上聞覺。

聞覺可不把沒有九道撐腰的王業美放在眼裏,腳下輕微使力,躲過去後徑直朝門外走去。

然而他剛一開門,房頂上忽然落下一個人影,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
“現在的和尚啊,是真不害臊。”只聽那人嘴裏輕佻道:“這一大早的,什麽堅持不住,什麽起不來床,還問人家舒服不舒服的……嘖嘖嘖,小和尚玩得挺花嘛!”

我草,這人偷聽我講話,還偷聽的驢唇不對馬嘴!

王業美老臉通紅,快走兩步就要爭辯。

剛把頭探出去,就看到九道斜靠在走廊的柱子上。

四目相對,王業美的臉更紅了。

好家夥,這股彌漫四周的捉奸在床的氣氛是怎麽回事?

大佬你聽我解釋,我沒有要搶你的男人的意思啊!

然不待王業美解釋,聞覺就先動手了。

上次溫舍就是你壞事,現在又在九道跟前胡言亂語,簡直可惡至極!

新仇舊恨一起算,聞覺下手可謂狠辣至極。

三狼游刃有餘地應付,嘴中還道:“人家都說打是親罵是愛,小和尚你一見到哥哥就喊打喊殺,莫不是移情別戀,愛上哥哥了?”

聞覺白凈的小臉霎時間黑了個透。

王業美聽得直呼我草,心想此人自戀程度堪比九道。

三狼並不抽刀,能看出來他的一招一式分明是在戲耍聞覺。

王業美見這倆人一時半會纏鬥不清,便溜到九道身邊,小聲道:“師父,你別聽那人胡說——他好像就是沖著聞覺來的,胡言亂語的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九道不理這茬,只言:“我已經有陶書章的消息了。”

“……什麽?”王業美的大腦掉線了倆秒才沒反應過來,繼而開心道:“真的?他在哪?”

九道雙手攏在廣袖裏,不慌不忙道:“叫聲江哥哥,我就告訴你。”

大佬你惡不惡心?

沒完了還。

王業美的一記白眼剛翻了一半,就看見九道笑盈盈的臉上分明寫著“我是認真的”五個大字。

……

白眼卡住了。

是的,這人聽不到那聲“江哥哥”是什麽都不會說的了。

算了。

王業美找了個理由安慰自己:咱這一把年紀,就當哄孩子。

於是,不情不願地含糊了一聲:“江……哥哥。”

王業美終於叫出了這個名字,九道心中忐忑卻大過歡喜,他輕動了下嘴唇,問:“這個‘江’字,阿美不覺得熟悉嗎?”

熟悉,可太熟悉了。

咱們不就是因為漓江才到的柳州嗎?

王業美眨眨眼,如此答道。

“不是漓江,也不是別的什麽江。”廣袖下的手因為緊張,無意識的攥緊了些,“你好好想想,大概,是和名字有關的。”

和……名字有關的?

王業美驀然一楞。

倒還真有一個。

當年,永安鎮的瘟疫來勢洶洶,眼看就不可控制,為防疫情蔓延至別的村落,有大臣居然可笑的提議,不如放火燒了永安?

更可笑的是皇帝居然同意了,要知道,永安鎮內還有活人吶!

於是,璞一毛遂自薦,除疫救人。

那時,他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,還未展露過什麽本領,是以,無人理會,只當他是來搗亂的。

璞一便給他們露了一手,救活了一匹瀕死的老馬。

其實當時反對火燒永安的聲音還是很大,王業美的出現也算是給了皇帝一個臺階和借口——如若連這種大能之士都回天無力,那麽火燒永安就勢在必行了。

永安是個不太大的鎮子,璞一在鎮子裏走了一圈,發現鎮子裏其實只有零星幾個感染者,且基本得到控制,暫時不會大面積爆發,便直奔疫情中心---清流村。

到達清流村的時候,村子周遭已經被火燒過一遍了。

周遭焦黑的枯枝斷木像逐步逼近的死亡,無情地宣告它被拋棄了的事實。

村子入口被厚重的木板封了個嚴嚴實實,是怕裏邊的人跑出來。

不過,還是有人跑出來了。

當然,現在不能稱之為人,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,被燒得焦黑,面目難辨,唯一能看清的,是頭骨上斧劈的裂痕。

外面的人拋棄永安,永安的人拋棄清流。

璞一的手撫過著木板上的鐵釘,只覺悲傷心痛——在他原來的世界裏,從來就沒有拋棄倆個字。

村子裏是可以想見的死一般的靜謐,感受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。讓璞一覺得詭異的是,外面人都說清流早就屍骸遍野,但自己並沒看見一具屍體。

疑惑中,南方突起一股濃煙,空氣裏也隨之飄來一種說不上的惡心味道。

璞一眉頭一皺,飛身而去。

起濃煙的地方是一個不算大的土坑,坑裏躺著倆具屍體,屍體上下都鋪了一層幹柴,劈裏啪啦的燃燒著。

四周並沒見人,不知是誰點的火。

璞一揮袖滅了火,蹲在坑邊仔細觀察。

來之前,他從太醫院那裏了解到,感染上瘟疫的人,身上先是長出紅斑,但並無不適,隨著紅斑的顏色越來越艷麗,人也就越來越乏力,接著身體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幹癟下去,到枯竭而亡,不過七八日的時光。

聽人講述時,並不覺“幹癟”二字有何恐怖,親眼所見才知觸目驚心。

這倆具屍體身上沒有一丁點肉,只剩一層皮附在骨頭上,這層皮又薄地像是一層軟膜,連頭上的骨縫都看得清楚。

還有一層詭異的紅色,浸入了骨頭。

璞一臉上十分不好看,這樣的死狀,難以想象死前該有多麽痛苦絕望。

但逝者已矣,璞一按下心傷,他此次前來,是為了活著的人。

這時,忽聽得一陣沈重的“吱呀”聲從旁邊巷子斷續傳來,璞一心道,大概是永安村裏幸存的人。

便起身朝巷子的方向掠去。

一個黑布蒙頭的男孩,看身形約莫七八歲,正用板車拖著一具屍體費力前行。他被乍然出現的璞一嚇了一跳,不過他反應極快,在確定璞一是陌生人後,立即抽出武器——一把生銹的鐮刀,喝道:“你是誰?來清流做什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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